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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3章小劇場——藍白H 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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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閉,掩去他挺拔頎長的身軀。飛機隨即一個側翻,已經飛到前頭去了。

我微微一怔,莫林已經開口:“咦?指揮官不跟我們坐一艘飛機嗎?”

“戰況緊急,可能是要向阿道普詢問敵情。”莫普答道,扶著我上了飛機。

我坐在機艙裏,看著穆弦所在飛機,遠遠航行在最前頭,他的身影根本看不見。這讓我越來越焦躁不安。

我有很多話要對他說,我根本一分鐘都不想跟他分開。可他如此冷靜而自制,甚至不跟我呆在一架飛機上。我的胸口就像堵了好多東西,可是釋放不出來。

是了,我記得上一次雇傭軍戰爭期間,他獲救之後,也是先不眠不休的處理軍務。

現在,我跟他的感情,還沒有後來那麽好,還沒有那麽如膠似漆——這個認知,讓我心頭一酸。

只能再等等,我記得這個時候,戰事確實已經迫在眉梢。等他奪回海倫爾要塞,打敗易浦城,再跟他細說。

對了,易浦城。

會在幾天後,偽裝成阿道普的、狐貍一樣的易浦城啊。

我的心情忽然愉悅了一些——正好可以通過戳穿他的陰謀,來向穆弦證明,我是來自未來的時光族。

返回荒蕪之地的太空堡壘後,莫林把我送回房間。

“穆弦呢?”我問他,剛剛在甲板下飛機時,就沒看到他。

“直接去指揮中心了。”莫林一臉敬仰,“聽說今天就要展開大反攻了。”

我有點失落。

我還記得上一次,他受了重傷,昏迷了一天一夜,醒來後還抱著我。我也是在那個時候,明白對他的心意。對了,上次我還鬧了笑話,磁力圈。還有他跟個孩子似的,把臉埋在我的胸~口……

可這一次,他似乎沒有受傷。所以那些微甜微酸的共同經歷,都不會有了嗎?

“他的身體狀況怎麽樣?”我問。

“很好。”莫林答道,“完全沒有受傷。不過他不讓我檢測精神力水平,也許是時間太緊急了吧。我真怕他的精神力重創還沒好,硬扛著落下病根怎麽辦啊。”

我皺眉:“戰鬥結束,你馬上蘀他檢查。”

阻止他的第二次精神力爆發,阻止他用精神力制造虛擬空間,是阻止超能時代到來的關鍵。我已經錯過了第一次,第二次一定不能出事。

我也有些累了,倒頭就睡。到了晚上,機艙裏還是空蕩蕩的,穆弦沒回來。

我叫來莫林:“戰鬥還沒結束嗎?”

“快了!”莫林喜滋滋的說,“已經奪回了海倫爾要塞,正在收拾其他殘餘部隊。不知道能不能活捉易浦城。”

我微微一笑,問:“穆弦人呢?”

莫林的表情嘆了口氣,答道:“他在指揮中心的休息艙睡下了。”

我一楞:“為什麽不回來睡?”

“我猜他一定是怕控制不住自己。”莫林狹促的望著我。

我順口就答道:“仗都打完了,他為什麽還要控制自己?”

莫林卻似乎被我這句話驚住了,指著我說:“小、小姐,不是你跟指揮官約定,結婚之前不能發生關系麽?難道你……你改變主意了?!可以了嗎?那我馬上去通知指揮官!”

我這才想起來,曾經這個時候,我還硬扛著不肯跟他上~床。原來是因為這個啊!所以他不得不禁欲?

“你別去。”我笑著拉住他,“我自己去找他。”

莫林搖頭:“你去不了啊。還不知道吧,指揮官專門下了命令,讓你暫時不要離開休息艙。為了確保你的安全,還調了一隊武裝機器人守在外頭。”

我一怔,起身走過去,開門一看,狹長的甬道兩邊,黑壓壓站著數十個全副武裝的機器人。看到我開門,他們齊聲恭敬喊道:“小姐!”然後同時垂下目光,不跟我直視。

莫林走了,我躺回床上,有點抑郁。

情況改變了。

穆弦對我做的每一件事,跟上一次都不同,但是聽起來,似乎又都合情合理。

可為什麽,我老覺得不對勁。

而且我想見他想瘋了,簡直撓心撓肺。可門口的機器人異常堅定,不讓我出門。我又不能貿然使用精神力硬闖,只能幹等。

焦躁不安的輾轉半宿,我才迷糊睡著。只是睡得不好,又夢到了那一天,他用驚痛的、憤恨的、失神的眼神看著我,只令我心如刀割,淚水雨下。

朦朧中,就感覺到身上很沈,有人重重壓上來。我正陷在深淵般的夢境裏,想醒,可是醒不過來。夢中那人呼吸很急,動作卻很輕,沿著我的臉,一寸寸吻著。我感覺得到他的唇在顫抖,他滾燙的大手,摩挲著我同樣滾燙的皮膚……

渾渾噩噩不知多久,我睜開眼,艙內的燈光大亮著,而我的臉頰淌滿淚水,打濕了枕頭。

穆弦背著光,正坐在床旁,挺拔的身軀、英俊的側臉,是一副令人癡迷的流光剪影。強光之下,他的面目顯得模糊。但是襯衣明顯有點皺,短發也有些淩亂。

剛剛親我抱我的,是他嗎?如果是他,為什麽忽然停下了?

忽然間,我就很想看清他的樣子,看清眼前的他,到底是真實還是幻覺。可光線實在太刺眼。我伸手想摁下床頭的燈光開關,剛摸過去,他的手擋住了開關。

是想看清我嗎?

“你忙完了?”我柔聲問,“我……”我呼吸一滯,萬千話語,卻不知從哪裏入口。

“還有軍務。”他的聲音有點啞,忽然就站起來,轉身往門口走去,燈光下的清雋側臉沒有半點表情。

我一下子坐起來:“穆弦,我有很重要的事對你說。”他回來後,我們都還沒好好說過話,他到底怎麽回事?

他站住,沒有回頭。不知為何,那挺拔的背影,看起來竟然有些落寞蕭索。

“現在我想先告訴你一件事——現在負傷回來的那個阿道普,不是真正的阿道普,是易浦城模擬的。”我緩緩的、堅定的說,“你讓技術人員探測一下,應該就能發現他體內有機械元素。”

我等著他驚訝回頭望著我。

他果然轉身了。

這一次我看清了他的臉,清秀、白皙、溫潤的臉龐。可是他的目光……不是震驚,而又是那種幽深的、覆雜的目光。

我完全楞住了,這個反應……

就在這時,門鈴一響,莫普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:“指揮官。”

穆弦深深看我一眼,轉身開了門。莫普走進來,並不避諱我,低聲說:“已經讓人把阿道普……不,易浦城,看緊了。真的阿道普也營救回來了。指揮官,現在要動手嗎?”

我腦子裏“嗡”的狠狠一震。

他知道?早就知道了?然後對易浦城請君入甕?

難道他真的有記憶?

不可能!完全說不通!他絕不可能有記憶。

可我的心跳已經越來越快。

這時,只聽他緩緩答道:“他戰鬥力太強,我親自去。”邁著大步就往門外走。

“等一下!”我快步沖上去,他腳步一頓,沒有回頭,沈聲對莫普說:“看緊她。”人影一閃,大步走遠。

可我怎麽能讓他就這麽走了!剛要追上去,莫普為難的擋住我:“小姐,指揮官現在去做的事很危險,你先不要出去。”

我看著穆弦的背影消失在走道盡頭,而兩排機器人持槍沈默矗立。我靜默片刻,退回房間:“莫普,你進來、關門,我有話對你說。”

十五分鐘後。

我站在走道末端,前方空無一人,只在盡頭的機庫門口,一排全副武裝的士兵,警惕戒備著。穆弦和易浦城應該就在裏頭。

真真正正的甕中捉鱉。

莫林跟在我身後,哭喪著臉:“小姐,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?快回去!”

我原以為以我的精神力,搞定莫普和那些士兵易如反掌。誰知他們竟然異常警惕、戰鬥力也異常的強。我嘗試了好幾回,才用中度沖擊波,偷偷從背後震暈他們。但也驚動了周圍其他人,莫林立刻聞風而至。後來我索性不管了,讓莫林跟隨著,一路坦蕩的走過來,人人側目。

只是回頭再查今天我闖出來的事,士兵好瞞,莫普心細,不知道能不能瞞過去了。不過無所謂,我反正馬上要跟穆弦攤牌。而且他現在的狀態,實在叫我惴惴不安,一刻也等不了。

我看一眼莫林,又看向他身後走道,幾個認得我的軍官,正快步跑來,大概也是得到了消息,前來阻止我。我沒有再遲疑,甩開莫林的手,快步跑向前方機庫。機庫門口的士兵們看到我都呆住了,一時竟沒人說話。一名士兵伸手想攔,我說:“是指揮官叫我來的。你們別跟進來。”他一楞,我已經推門閃身進去。

剛一進去,就看到空曠、平整的機庫裏,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影,從遠遠的斜前方被拋了過來,狠狠摔在不遠處的地上,掙紮了兩下,沒爬起來。

那英俊的、唇紅齒白的面容,噙著冰冷笑意的深邃黑眸,不正是易浦城?他還穿著阿道普的軍裝,但顯然是身份暴露,恢覆了容貌。只不過此刻他的臉有點腫,嘴角還逸出一絲鮮血,樣子很狼狽。

說實在的,再次看到易浦城,我竟然有點遇到故人的感慨。

而易浦城一回頭看到我,目光微動。

正前方十幾米遠處,穆弦正緩緩走來,高大的暗灰色身影,清冷沈寂。襯衣袖子挽到一半,結實手臂上,似乎還沾到了血跡——毫無疑問是易浦城的。

看到我,腳步停住,薄玉般的臉龐上,原本陰冷的眼神,微微一變。

看到他竟然關著門在打易浦城,我心中的懷疑更加強烈,哪裏會管易浦城,徑直看向他。

“穆弦,你……”

忽然間迎面一陣勁風襲來,渾濁的熱氣已經噴在我耳朵上。我的脖子一緊,已經被人勒住。易浦城的目光戲謔又陰狠,五指緊扣在我的頸動脈。

我皺眉看著他。

我的精神力雖好,但戰鬥技能很差。不留神竟然被他擒住了。

易浦城微喘的聲音響起:“諾爾殿下,你這個未婚妻真是善解人意。知道我不能脫身,就送上了門。一架燃料和食物充足的飛機,馬上準備好。不許安裝追蹤裝置。”

穆弦的目光已經徹底冷下來。

易浦城又說:“我知道你有精神力。不過是你的精神力快,還是我的手快?如果不想我擰斷她的脖子……”

“別讓他碰你。”穆弦驟然打斷了他,黑眸緊盯著我。

我心頭陡然一震。

我聽明白了他的話。誠如易浦城所說,穆弦出手怕有差池,所以,他要我自己動手。

純白光芒如同薄薄的霧,瞬間從體內迸發。我聽到易浦城倒吸一口涼氣,高大身軀瞬間已經被我的精神力彈開,嘭然撞在墻上,再跌倒在地。

“我靠,你、你是時光……”易浦城軟在地上沒動,神色震驚,眼神又懼又……亮。這時我眼角餘光瞥見穆弦右手一個藍色光波正在凝聚——他要殺易浦城?

我想起易浦城跟我的種族還有些淵源,立刻先甩了個沖擊波過去,他臉色一變,躲閃不及,雙眼一翻,倒在地上,暈死過去。

穆弦手中藍色光芒緩緩消逝,高大身軀靜立在燈光下,看著我沒動。

“你有記憶。為什麽?”我顫抖的說。可剛一出口,喉嚨就梗塞酸楚,心口也痛得一塌糊塗。

他沈默的看著我,黑黢黢的眼睛,深不見底。

☆、71章

眼前這個穆弦,跟記憶中有些不同。

以前的他,如果生氣,如果動怒,會露出冰冷滲人的淡笑,會扣著我狠狠親吻肆虐,強勢又倨傲,隱忍,卻又難掩鋒芒。

而不是像現在,這麽安靜,安靜得像一汪死水。

“現在是什麽?”他的臉色有點蒼白,低沈的聲音也透著幹澀。

“什麽是什麽?”我茫然而悲切的望著他。

他垂下眼眸,漆黑的睫毛遮住澄澈的眼睛:“現在的一切是什麽?是我的又一個夢境?還是時光族的另一個計劃?”

我原本滿心的委屈話要說,聽到他的話,卻心疼得無以覆加。

“不!不是夢!也不是時光族的計劃!”我再也忍耐不住,沖過去,一把抱住他的腰。他的身體明顯一僵,沒有動。

我哽咽著把臉埋進他懷裏:“穆弦,你千萬不要誤會我。我是從三千萬年後來的時光族,可之前我並不知道,不然我一定會告訴你。直到斯坦新生計劃那天,你的精神力觸發了我的記憶。歷史上、歷史上你會因為能量超載死去。你死的時候,精神力會爆發,觸發其他精神力者的潛能,宇宙進入超能時代,斯坦星在一百年後,還是會墜入黑暗。可是宇宙的質量也會減少,星系坍塌黑洞增加,三千萬年後,宇宙走向了滅亡。

我來到你身邊,原本是想提前殺了你。可是我根本舍不得,我只是想救你,哪怕我阻止不了超能時代來臨,我也要你活著!可是我失敗了。現在的一切,是我們利用黑洞能量,推動了整個宇宙的時光倒流。穆弦,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你!為了讓你覆活,我、我……”

這番說辭,我早在心裏想了千萬遍,可說到最後,還是泣不成聲。我斷斷續續又說了一些事,我想說得夠清楚了,擦幹眼淚,期翼的擡頭。

他低頭看著我,那雙漂亮的眼睛像是覆上了層蒙蒙的薄霧,看不清晰。

腰間一緊,他終於再次抱住了我,無聲抱住,緩緩收緊。

我心頭如同放下一塊巨石,所有委屈也煙消雲散,臉深深埋進他懷裏,長長的吐了口氣。而他沈默的抱著我,一動不動。

就在這時,機庫門外響起士兵響亮的聲音:“指揮官,裏面情況如何了?”

穆弦松開我:“你先回去。”我有點舍不得,而且他還沒告訴我,他為什麽會有記憶。可他已經揚聲道:“進來。”

士兵們持槍沖了進來,朝地上昏迷的易浦城包抄。我走到門口的時候,忍不住回頭,穆弦負手站在一堆士兵中,側臉微垂,白皙又俊美,神色卻冷峻而沈肅。

我的心忽然就沈了一下。

不,不對。

他的反應太平靜了。

誤會雖然已經澄清,他也抱住我安撫。可他……還是太平靜了。

那他到底……相不相信我的話?

這個認知陡然讓我整顆心都開始冒寒氣。

可是穆弦怎麽會不信我呢?曾經哪怕他的帝國他的父親懷疑我,他都選擇站在我這邊。那天的事,我解釋得夠清楚啊!

不,這不像他。

他變了。

不對,他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麽事,但是我還不知道。這件事一定跟他為什麽擁有記憶有關。

狹長的走道裏,官兵迎面而來,看到我紛紛低頭避開。我目光茫然的掠過窗外的太空,銀白色的星雲漂亮暈染,星光璀璨如夢。我望著望著,腦子裏忽然就冒出他剛剛問我的一句話。

“現在的一切是什麽?是我的又一個夢境?”

他說“又一個夢境?”我的腦中渀佛有一道白光閃過——難道他做過類似的夢?

在……死之後?

***

我回到了房間,莫普很沈默,莫林很糾結。我只好說:“穆弦會跟你們解釋一切。”結果到了晚上的時候,穆弦沒回來,反而派人來叫我去審訊室。

偌大的審訊室裏,頂燈、側燈全部打開,亮晃晃的刺眼。易浦城就大搖大擺坐在正中的椅子上,居然換了身幹凈衣服,臉上的傷也褪得一幹二凈。燈光照得他的臉格外英朗,看起來倒像個明星似的。看著我走進,那墨黑的長眼睛還彎了彎,頗有點玩味。

穆弦孤身一人坐在長桌後,看到我,眼神似乎有片刻遲滯,隨即恢覆清冷。

“過來。”他沈聲說。

我走到他身旁坐下,心頭沒來由一酸。

過來。

多麽簡單的一句話。曾經我還挺不滿,老覺得他大男子主義。

可是沒有他的時候,我肖想有人對我說這兩個字,想了多少回?

“你真是時光族?”易浦城的聲音驟然響起,我擡頭望去,他微瞇著眼。

我點點頭。

“再給我看看你的精神力光芒。”他礀態慵懶的往椅子上一靠,“諾爾殿下,賣身這種事,自然要慎之又慎,沒問題吧?”

穆弦神色淡淡的,似乎默認。

我有些吃驚——“賣身”?怎麽上午穆弦還把易浦城打得死去活來,下午兩個人坐在這裏,不像是審訊,更像是……談判?

也許是我沈默太久,易浦城有點不耐煩了:“就先來個小的沖擊波。”

他的語氣還是這麽大爺,還是這麽欠揍。

我一擡手,一個小小的白色水紋直射他的咽喉。他臉色大變,身子猛的向後一翻,“哐當”一聲,連人帶椅摔在地上。這點控制能力我當然是有的,白光本來就不會傷到他。手一收,白光消失了。

“還要看嗎?”我問。

他一楞,從地上爬起來,把椅子一拉,氣定神閑的坐下,斜睥我一眼:“老子吃飽了撐著啊。”

我忍不住笑了,下意識轉頭,卻見穆弦看著易浦城,嘴角也淺淺彎起,燈光打在他臉上,流動著玉一樣的光澤。

他也笑了啊。

這是我們重逢之後,他的第一個笑容。

為什麽我覺得隱隱的難受?

“行。沖她的面子,那些小行星,還有船隊,我可以說服雇傭軍總部,都租借給你。”易浦城慢吞吞的說,“但我要知道,你到底打算幹什麽?”

我心頭一震——小行星、船隊?難道穆弦已經在打那個主意了?所以對他最討厭的易浦城,都能不計前嫌的合作?

果然,他看著易浦城,淡淡答道:“我打算再建一個帝國。”

燈光熾亮,我和易浦城都安靜下來,沒有說話。穆弦轉頭看著我:“你先回去。”

我沒動:“那你什麽時候回來?”

他垂下眼眸:“我盡量。”

我心頭一堵,但他已經開始與易浦城說起了細節,同時也有軍官們走了進來。我一個人走出門口,走在狹長的通道裏。

說不出的悵然難過。

結果直到半夜,全艦官兵都已經休息,他還是沒回來。

我裹著他的軍裝外套,走出艙門。警衛很為難,我說:“我去找指揮官,你們想跟可以跟著。”

很明顯,他們是穆弦留下監視我的。

結果他們真的跟著,一直到了穆弦的工作艙門外。門從裏面鎖著,我手上暗用精神力,直接斷了鎖,推門走進去,“砰”一聲關上。

一擡頭,我怔住。

他的工作艙跟他的人一樣,暗色、簡單、冷硬。艙中無人,但頂燈、夜燈、臺燈,全都打開,亮如白晝。浴室的門關著,裏面也是燈光通透,淅瀝的水聲傳來,沙發扶手上搭著襯衣和軍裝——看來他正在洗澡。

我忽然覺察出哪裏不對勁了。

燈光。

以前穆弦並不喜歡太亮,更偏愛暗柔的光線,半獸體質讓他在黑暗裏也能視物清晰,可重生之後,他不管到哪裏,我的休息艙、審訊室,還有這裏,所有的燈都被他打開。

為什麽?

我在沙發坐下,盡管燈光熾亮,他的房間卻透著股說不出的清冷。

“噔”一聲輕響,浴室的門開了。他單手拿著塊毛巾在擦頭發,高大光~裸的身軀像一尊大理石雕像。看到我,那白玉般濕潤的臉龐上,閃過怔然。

“你不相信我?”我輕聲問,開門見山。

他站著不動,也不出聲,眸色很深。

我的心頓時就像堵了塊巨石,看著他,一字一句的說:“如果你不信我,那就殺了我,我不會反抗。我現在這條命,本來就是為你而存在的。”

“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。包括我。”他驟然出聲打斷我,聲音很冷,漆黑的眼睛裏暗潮湧動。

“可你還是不相信我?”

他不出聲。

我心頭一涼,站起來走向他。他看起來是那麽清秀、英俊,可又透著種說不出的疏離。

我不由得哽咽道:“我知道臨死那一幕讓你以為我背叛了你,可我沒有!如果你再不信、再不信……我可以走,我現在就走!離開斯坦也離開你!那樣我就肯定不能害你了!就算要跟你分開,我也要你相信我!”

這話一出口,我就感到心口好像被人狠狠扯了一下,濕熱的淚水湧了出來――我幹嘛要這麽說?我根本無法想象跟他分開……

我整個人有點繃不住了,下意識轉身欲走,誰知腰間驟然一緊,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,幾乎是撞進他懷裏。他的手臂緊得像鐵箍,低沈沙啞的嗓音一字一句的說:“華遙,我們怎麽會分開?”

他也被“分開”兩個字刺痛了嗎?

我哽咽道:“那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?”

他又沈默了,可手卻將我抱得更緊。

我滿心酸澀的說:“你知不知道,你死之後,我每天只能制造幻覺,每天過得昏天暗地?你知不知道,為了時光倒流,為了讓你覆活,我一個人在黑洞裏呆了多久?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,一個月,一年?也許有十年!我呆了很久!現在我一閉眼,還回想起黑洞裏的感覺,每一寸肌肉都脫落,我看到自己的眼球爆裂,我……”

這些話我沒對他說過,我怕他心疼。可今天我只想讓他心疼。

話沒說完,下巴就被捏住,他清冷的臉頰近在咫尺,眼睛裏竟像是閃過深深的震驚和痛楚。還沒等我分辨清楚,他的唇已經狠狠的落了下來。

他的手勁大得厲害,我的雙腳已經離地,被他整個扣在懷裏,腰上生生的被勒痛。他的吻更是灼烈兇狠,吸得我咬得我隱隱作痛。

可這痛而迷離的吻,仿佛掩埋了我所有的理智。我一把摟住他的脖子,雙腿纏上他的腰,激烈的回吻著他。他的眼神變得洶湧而昏暗,白皙的臉也繃得有點緊。

幹涸太久的身軀重新暴~露在冰冷的空氣裏,他的手指他的唇舌,他的每一寸肌膚,仿佛都是燎原的火,讓我敏感到戰栗。

沒有任何前~戲,甚至連擁抱和親吻都讓我們迫不及待。他緊繃的灼硬,帶著幹澀,帶著疼痛,帶著某種陰戾的兇殘,一挺而入,就開始了暴風驟雨般的伐撻。

他的手宛如鐵鉗,將我牢牢禁錮在身下。痛楚和愉悅同時煎熬著,讓我有一種瀕臨崩潰的錯亂感。可我望著他清秀如畫的容顏,望著他緊繃如同獵豹般的身軀,卻只覺得神魂顛倒。

因為只有這樣極致到近乎失控的感覺,才能舒緩深埋在我心中的痛。那一天,失去他的剜心之痛。

這一晚他要得很兇,並且始終用背後或者正面緊抱我的姿勢在做。結束的時候,修長的手臂和雙腿與我抵死交纏,毫無間隙的將我緊裹在懷裏,我們就像緊緊依偎的兩個孩子。

等我醒來的時候,發覺燈還是大亮著,床邊已經空了。我起身望去,就見他背對著我,赤~身~裸~體坐在沙發上,頭微垂著。

燈光打在他背上,勾勒出令人心神震顫的線條。寬闊的肩、結實的背,窄瘦的腰,修長的腿,看起來宛如神邸靜坐,卻透著孤寂和落寞。

我的心頭陣陣發軟,雖然他有些改變,但是他還是回到我身邊了。

他似乎察覺到動靜,沒有回頭,緩緩的說:“華遙,我在毓裏。”

我一怔,看著他半邊清秀沈靜的側臉。他繼續說:“我的精神力,一直困在毓裏。意識非常模糊,周圍只有黑暗。”

我這才聽明白,心頭巨震。

毓?他在毓裏?

是了,那天他的軀體汽化,但是當時斯坦新生強勁的能量柱,始終源源不斷。所以他的能量,也被壓進入了玉山裏?

我恍然大悟――所以他會有記憶的原因,所以我們的倒流出現偏差。因為當時在黑洞裏,根本就有我和他,兩個能量體。

這是上天註定,不讓我們分開嗎?

我沖過去,緊緊抱住他。他立刻將我抱起來,放在大腿上,頭深深埋進我的肩窩,我們緊貼在一起。

緩了一陣,可那強烈的心疼的感覺還是在心口泛濫著。

我澀澀的說:“我們分開了這麽久,你竟然一直困在毓裏……”我的聲音猛然剎住。

我們分開了這麽久。是……多久?

對我而言,一瞬間就穿越回未來,然後踟躕了整整一年,我失去了他一年。

可是……可是對他而言,分開了多久?

我呆呆的擡頭看著他,燈光下清秀如玉的容顏,他看著我,清冷的眸中已經有了我熟悉的溫和、癡迷。他的吻開始細細密密落在我臉上,仿佛曾經的那個穆弦,正一點點回來。

可我只覺得大腦陣陣抽痛,心臟的地方更是疼得喘不過氣來。

因為對他而言,我們分開了三千萬年。我的愛人,在黑暗中孤獨度過了三千萬年。

我瞬間哽咽,哽咽得說不出話來。

斯坦星的墜落,黑暗中的沈淪,宇宙已經滄海桑田。他卻一直不為人知的困在毓裏,以為我已經背叛。

所以他才問:這是不是他的又一個夢境。所以他到哪裏都開燈,白亮的燈,是不是因為在黑暗中游離了太久,已經開始懼怕黑暗?

所以,他才會那麽疏離的、戒備的看著我?是不是經過千萬年,在他心中,我也變得遙遠而模糊?

可在我流淚後,在我不舍後,他立刻卸下心防,將我抱緊。他在床上他是那麽兇狠,那麽沈默,像一匹野狼要將我拆骨入腹,可又像個孩子一樣與我緊緊交纏而眠……

我的淚如滂沱雨下,緊緊摟住他的脖子:“穆弦,穆弦……我們再也不分開,再也不分開了……”——

☆、72穆弦番外-皓月之光

十九歲時,他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身體。

那是個非常年輕的女孩,可能只有十幾歲。大半夜泡在夏夜的小溪裏,頭發黑得像夜色,皮膚卻白得像玉。

星光璀璨,月色清涼,女孩膽子很大,衣服也不穿,站在一汪清水裏,對著天空擺出“v”的手勢,眼睛亮得像星辰。

而斯坦帝國的最年輕的指揮官,就低伏在草叢裏,清亮的獸眸,將她的全部胴~體一覽無遺。纖巧的雪肩,飽滿精致的乳,細得讓他為之蹙眉的腰,還有修長白皙的雙腿間,很模糊,但感覺一定很嫩很軟的幽谷……

這晚返回飛船時,莫普看著他的臉色,詫異的問:“是不是不適應地球的空氣?你的臉很紅。”

他看著鏡中青年白皙雙頰上的暈紅,心想自己大概是發情了。今天的事是個意外,除了未來妻子,他不應該看到任何女人的身體。將來他必須為今天的事,誠摯的向妻子道歉。

但是第二年來到地球,神差鬼使的,他又去了那個小溪。他想不可能再遇到她,可當他低伏在石塊後時,卻看到少女就躺在石頭的表面,癡癡的望著星空。

她看起來比去年更高了一些,頭發也更長,垂落在石塊邊緣,輕輕拂過他尖尖的獸耳,只讓他從臉一直癢到心裏;她的胸~部看起來也更飽滿了,渾圓混圓,圓得讓他無聲的暗暗磨牙。

只可惜,她穿著衣服。

濕漉漉的長裙貼在身上,她也不以為意,嘴裏哼著輕輕的歌,像母親曾經唱過的搖籃曲,但是比母親渾厚的中音更軟、更動聽。

然後是第三年。

二十一歲的指揮官,負手站在密林中,看著十七歲的華遙優哉游哉坐在溪邊釣魚,纖長手指托著鵝蛋臉,長長的睫毛下彎彎的眼睛,渀佛兩汪秋水。指揮官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——明年她就成年了,不過地球人倡導晚婚晚育,對十八歲的她求婚,是不是有點早?

彼時,指揮官覺得自己的這份心情,跟喜歡、跟愛沒有半點關系。他認為自己選擇她的原因是:她看起來不討厭,她很白很軟,她的氣味很好……而且,她無論第一性征還是第二性征,都發育得很好——想到這裏,指揮官的臉頰又泛起了薄紅。

可他還沒想好求婚的措辭,母親就與世長辭。

也許是她已經等待太久,也許是她為帝國殫精竭慮太久,才會突然病倒,病入膏肓。死的時候她只對兒子說:“我這一生很好。但是你應該比我更好。”

他點了點頭。

可後來,他並不好。

從來沒有斯坦王族與獸族成功生下孩子,他的基因不穩定性是歷史以來最高。但是他一直表現得太好,好到大家都忽略了,他還沒度過基因融合的難關。

結果,最後的受害者,竟然是她。只因為他實在不想跟別的女人交~合,只因為他說“如果可以,我要華遙。”

我會娶她——穆弦這麽想。這麽一想,那一夜提前占有自己的所有物,自己的妻子,好像也不為過。

他忘了考慮她的意志——因為多次聽斯坦貴族和高級軍官提過,地球女孩,是很樂意嫁給斯坦男人的。而他年輕、健康、戰鬥力斯坦第一,所以他想,她應該會很樂意。

可她不樂意。

她的身體緊繃得像弓,即使在他身下顫抖時,她的眼睛裏都泛著晶瑩的淚花。那淚光讓他焦躁,也讓他平生第一次心生挫敗。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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